今年的中国电影市场呈现出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——几部爆款全部来自动画电影,是名副其实的动画大年。
从年初的《哪吒2》到正在热映的《疯狂动物城2》,再到《鬼灭之刃:无限城篇》,后者如果不是宏观因素影响,按照预售成绩,也是今年的爆款备选。
三部的票房与口碑几乎都是爆发式的。电影市场整体大盘持续低迷,去年全年总票房同比下降22.7%,多个节假日档期票房回到十年前水平,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三部动画电影的热度平地而起。
《疯狂动物城2》在上映首日票房2.28亿元,是中国内地进口动画电影的最高首日票房,而上映仅三天后,票房便已经超越自己9年前的前作,成为内地进口动画票房冠军。
疫情后电影市场的供给和需求两端都发生了变化,这种变化可以总结为,行业上下开始追求“确定性”。而三部动画电影的走红,是“确定性”作为行业运作规律的一种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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续作的胜利
36氪查询灯塔数据发现,今年截至目前,电影票房前十中,有6部均为IP续作,5部为国产,其中《浪浪山小妖怪》是有动画剧集在先的电影版,也可以视作有IP基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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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灯塔数据)
系列化电影票房名列前茅的趋势,去年就已初见端倪。去年前十票房中,有5部均为续作,4部为国产。
如果回看过去十年的中国电影市场,每年票房前十中的系列化作品,基本被漫威等好莱坞巨头的真人系列作品包揽。
而今年尤其特殊的是,6部续作电影中,又有4部均为动画电影。分别为《哪吒之魔童闹海》、《疯狂动物城2》、《浪浪山小妖怪》和《熊出没·重启未来》。这一指标达到了近年来最高。
加上口碑颇高的《鬼灭之刃》,动画IP续作在今年被验证有极其广泛的观众基础。
系列电影是更为工业化的创作方式,这一点已经在好莱坞被验证。但在中国,影视公司主要以项目制为主,缺乏长期投入某一IP的内容公司,导致包含真人电影在内的系列化电影,探索较为坎坷,不成体系。
国内电影导演对于拍续集的意愿普遍较低,直到2015年左右,陈思诚等拥抱商业化的导演崛起后,才产生一些比较知名的系列化电影,比如“前任”系列、“唐人街探案”系列、“流浪地球”系列。
续作的优势很显而易见。从供给侧来看,投资方面,有已经被市场验证过的成功前作基础上,发行方博爆款的概率大幅提升,确定性大于新内容。
排片上,有观众基础的系列新作,也会获得院线更多的排片。以《浪浪人生》和《前任4》为例,两部均为国庆档影片,均为喜剧片,均有大牌演员坐镇,且豆瓣评分相近。但灯塔数据显示,《前任4》排片占比显著高于《浪浪人生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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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据来源:灯塔数据)
这种对于确定性的追求,在近年是日益增长的。毕竟线上流量越来越贵,从零开始推广一部影片,自然比不上系列作品赢在起跑线上。
大麦娱乐(前阿里影业)截至到今年3月的年报显示,电影业务毛利锐减至7321万元,而上年同期该数字为8.1亿元,减少了91%。今年上半年该部分毛利进一步减少22%,录得9520万元,也就是毛利率仅8.9%,而电影发行公司的行业毛利均值在20%至50%之间。
可以看出,如今电影宣发成本越来越重,“押爆款”的性价比越来越低。
而在系列电影中,动画系列电影又比真人系列电影IP属性更强,也更便于进行产业链运作,成为确定性最强的选择。
相比于泛电影观众,追随某个IP的粉丝观众较为特殊,他们的观影消费针对性强、忠诚度高,因此对特定IP的留存率很高,几年间隔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消费热情。
这与日本的二次元圈层文化基本一致,而好莱坞将这类电影称为“粉丝电影”。
《疯狂动物城2》是典型。实际上,9年前的《疯狂动物城》内地票房成绩并不算突出,仅有15亿,作为对比,2019年的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有50亿票房。
但九年间,《疯狂动物城》不仅热度不减,还在主题乐园等IP运作之下成功提升了热度,放大了IP效应。
同步北美上映以来,这部电影的中国内地累计票房甚至远超北美市场,是该片全球最大的票房市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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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画电影无法给大盘续命
《疯狂动物城2》的观众画像展现出了非常不同的一面。灯塔数据显示,这部电影20-29岁群体占据一半,其中25-29岁人群最多,而大盘上,20-29岁观众比去年少了10个百分点,仅占大盘34%——这部电影的观众是逆大盘趋势的。
也就是说,至少从今年来看,30岁以下年轻人不再爱看电影,转而纯粹追IP。
这涉及疫情后电影观众画像的一大趋势——年纪越来越大,换句话说,有看电影习惯的只有那一批人,他们老了,大盘画像也就老了。
灯塔数据显示,今年截至10月17日,电影观众中,35-39岁群体大增5个百分点,占比20%,40岁及以上观众大增6个百分点,占比23%,为占比最大年龄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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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灯塔数据)
在电影受众变化的背景下,今年《哪吒2》与《疯狂动物城2》的观影潮共同催生出一种电影行业奇观:头部作品屡创新高,但阶段性电影大盘屡创新低。比如今年五一档不及去年一半,十一档更是回到了十年前水平。
本质上,今年动画电影火爆,不意味着观影习惯回暖,只代表了IP经济的火热。
灯塔数据显示,今年人均观影频次降低至2.02次,为三年来新低,今年仅观影1次的观众超六成,为三年来新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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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人下行,动画上行
如前文所述,国内电影市场曾经迎来过短暂的真人系列电影高光时刻,比如“唐人街探案”和“前任”等多续集系列,还有“封神”和“流浪地球”等仅更新至第二部的系列。
但在近年,真人系列电影呈现下行趋势。
一方面,不少系列作品均叫座不叫好,今年以36亿票房排名第二的《唐探1900》,豆瓣评分仅6.4,2021年的第三部,更是创造了票房45亿,评分5.3的割裂局面;今年票房排名第八的《封神2》,豆瓣评分也从第一部的7.7下滑至5.8。
另一方面,过往的成功案例,并没有吸引更多真人系列电影创作。36氪粗略查询每年票房前一百发现,2023年至今三年,上映的国产真人系列电影新IP,只有《封神》系列。
真人系列电影下行是全球化的。中美的真人电影产业近年均经历了不同程度的下滑,漫威等好莱坞式系列电影吸金能力明显下降。
供给侧上,随着IP热度上涨,演员片酬的上涨速度大幅超过票房增长速度——相比于第一部漫威电影,到了《复联4》时,“钢铁侠”小罗伯特唐尼片酬已经涨了150倍,而票房仅上涨了5倍。
单独比较成本,真人电影与动画电影已经差距不大,大多数漫威电影的制作成本约14亿元人民币左右,而动画电影成本大部分在10亿元人民币左右,且真人电影制作周期短,动画电影制作周期长。
但变现侧,真人电影显然没有动画电影性价比高——观众如今不再迷信知名导演和演员;IP化空间也更小。
这一背景下,动画电影成为行业共同的避险选择。
迪士尼今年推出的三部漫威电影,均在盈利上遇到困难,这之后,迪士尼坦诚表达了用《疯狂动物城2》赢回中国市场的目标。而光线传媒也在近日表示,将把更多IP资源向动画电影倾斜。
真人电影下行、IP大行其道、续作避险,催生了今年的动画大年,这或许是今后影市走向的拐点。